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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上丝路从番禺出发,广州与罗马曾建两条航线

南岭山脉蔓延数千里,山随水行,水随山转,山环水抱,蜿蜒开合,织出一片锦绣文章。广东沃土,气候温暖潮湿,东南季风送来的雨水,为一千多条大小河流,注入充沛的水量。西江出肇庆羚羊峡,北江出清远飞来峡,东江出博罗田螺峡,三江来水,汇成浩浩珠江,最后通过八大门河口,注入南海。珠江全年入海的总水量超过黄河七倍,仅次于长江,形成众多的泥谷和漏斗湾。风起水涌,一泊沙来一泊去,一重浪灭一重生。

 

恒星赤道总图,航海时使用

南海浩瀚渺茫,与天相接。远望沧溟,海气昏昏,日月星汉,沉浮其中,古时有“涨海”、“沸海”之称,从名字也可以感受到惊心动魄的气势。对于长年水处舟行的岭南人来说,大海是他们祖祖辈辈托命之所,也是一个永远迷人的诱惑。早在秦、汉时代,岭南人就在努力制造更大的船只,开拓更远的航线。

在出土的南越铜鼓上,船纹是最常见的图案,足证两千多年前,造船业就是一个兴旺发达的行业。

第五代南越王赵建德曾遣大批工匠前往绥安(今福建漳浦县)的山区,采伐巨木,建造能载千石的巨舟,以便远渡重洋,打通海路。

汉武帝平定南越国后,派出庞大的官方贸易船队,携带黄金、杂屑(丝绸)等商品,从番禺、徐闻、合浦等多个始发港出发,开辟海上商贸通道。公家运漕,U孽相继,私行商旅,络绎不绝,在沿海地区,出现了一个个四通辐的城镇。当时的船队航行五至九个月,可到达都元国(今越南南圻一带)、邑卢没国(今泰国华富里)、黄支国(今印度东岸)和已程不国(今斯里兰卡)等地港口,与埃及、大秦(东罗马帝国)和希腊商人进行交易。

汉武帝

东罗马帝国,即拜占庭帝国,中国古籍上称其为“拂菻国”,统治范围包括欧洲东部、亚洲西部和非洲北部的广大土地。

早在《史记》《汉书》上,已有罗马人到达中国的记载,而中国使节的足迹,已通过海、陆两路,达于安息(今伊朗)、奄蔡(位于里海东北部)、黎靬(位于今埃及,属东罗马帝国)、条枝(今阿拉伯半岛)等国。

罗马人用毛织品、麻布、金属、玻璃、琥珀、珊瑚、树脂,交换中国的丝绸。这些商船来回一趟,往往耗时数年。行程的千难万险,超乎想象。而长盛不衰的海上丝绸之路,亦在惊涛骇浪的岁月中,渐次形成。

汉代的纺织,已可以生产出单色锦缎和色彩丰富的丝绣,以涡卷图案与菱形图案搭配,展现出精致、华丽的视觉趣味。希腊和罗马的商人,把丝绸带回到欧洲。那时的罗马人,几乎都穿粗布麻衣,丝绸简直是可以让人羽化成仙的神物。

当第一位穿着丝绸衣服的妇女出现在公众面前时,引起的震动,不亚于刮过一场飓风。

人们惊呼:“天啊!有哪个穿这种衣服的女人敢说她不是赤身裸体,曲线毕露?”

广告无论头发多么稀疏,睡前抹一抹它,密发疯长,不再为脱发而困扰

西汉南越王铜框玉卮,出土时,裹了多重丝绸,可见其珍贵

丝绸在罗马掀起了轩然大波,一方面由于丝绸太过轻薄,引起了道德上的忧虑;另一方面,丝绸价格过于昂贵,在罗马市场上,一磅丝绸的价格,竟达到12两黄金,大量进口,威胁到罗马的国库,所以公元16年,罗马元老院颁布限制奢侈的法令,禁止男人穿丝绸衣服,只有妇女才可以享用。

这种如同黄油一样细滑的丝织物,到底是怎么生产出来的?罗马人百思不得其解,只能作童话式的猜想:

在东方大地边缘,有一个与世隔绝的神奇国度,覆盖着茂密的森林,有一种羊毛树,人们天天向树洒水,然后从树上采摘一种轻柔的丝线,织成丝绸。

银盒

西汉南越王用银盒,造型带有古西亚波斯银器特点,专家认为来自海外

商人自恃见多识广,绘形绘色地描述,在那个神秘国度里,风和日丽,空气鲜美,生活安宁,每一寸空间,都是色彩斑斓,芬芳袭人,大地像铺着柔和的丝绸。所有人住在巨大而富饶的城市里,“高度文明开化,互相之间非常亲睦和气”,“完全不用诉诸战争和动用武器,他们不会使任何近邻感到不安”,所以那里的人“非常长寿,甚至超过二百岁”。仿佛唯有如此美好的地方,才配出产丝绸。

故事口耳相传,愈传愈美,愈传愈神。“丝”成了一个在上流社会非常时髦的词儿,一个说不完的话题。人人见面都谈论“丝”,罗马人干脆取“丝”的发音,把中国叫做“赛里斯”(Séres)。

南越王用的四连体铜熏炉,燃烧的香料多来自东南亚

关于“赛里斯”这个词,还有多种不同解释。其中一种说法,认为是公元前53年,罗马人远征西亚,在波斯第一次见到丝绸时,从俘虏那儿打听到,这是由一个遥远的东方神秘部落制造的,部落名叫“Séres”,意为“丝绸人”。还有另一种说法,认为赛里斯源于希腊语 “赛尔(Sér)”,意为蚕丝,赛里斯国即丝国。

无论这个词的源起是怎样,中国的丝绸,已令欧洲人神魂颠倒。罗马皇帝奥古斯都在位时,诗人马罗在其伟大的诗篇中,多处出现赛里斯的名字。正是由于赛里斯人完成了极复杂的劳动,罗马的贵妇人才能够穿上透明漂亮的丝衫,翩翩于大庭广众之中。一位欧洲的历史学家发出惊叹:“

人们就这样开始穿越世界,而这仅仅是为了让一位罗马妇人能够身着透明的丝罗,炫耀华丽的穿着。

西汉南越王衣服上的饰物金花泡

其工艺技术很可能来自古西亚地区

除了丝绸和陶瓷之外,中国的漆器,也在这时,走出了国门。中国漆器的历史,可以上溯至夏商周时代。1978年,在距今六七千年前的浙江余姚河姆渡遗址第三层中,发掘出一只木胎朱漆碗,这是世界上现存最早的漆器。

战国时的漆器制作工艺,已相当成熟,器形与纹饰,十分丰富,广泛应用于家具、文具、器皿、乐器、兵器及殡葬用品。工艺不断创新,制作精益求精,到西汉时,出现了彩绘、金银粉绘、金银片镶嵌和瀚金纹饰,其富丽华美的装饰性,益发令人着迷。漆器开始传入朝鲜、日本、波斯等地。东汉光武帝刘秀,就曾经把丝绸与漆器,赠送给日本使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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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本漆艺受中国影响

以前,西方人习惯把中国称为“瓷国”,把日本称为“漆国”,其实是一个误会。日本的漆艺,起步于绳文时代与弥生时代相交之际,即大约为中国的春秋战国时期,当时中国的漆艺,早相当成熟。因此就年代而言,中国漆器比日本久远得多。日本漆艺是在中国的影响下,发展起来的。

由于受到航海技术的局限,中国人暂时还不能直航欧洲大陆,但山水之险,并不能阻止他们发现西方的步履。以《罗马简史》而驰名的古罗马时代的历史学家佛罗鲁斯,在他的研究著作中说:“远如赛里斯人及居太阳直垂之下之印度人,亦皆遣使奉献珍珠宝石及象,求与吾人订交好之约。据其人自云,居地远离罗马,须行四年之久,方能达也。视其人之貌,亦知为另一世界之人。”

这说明早在公元1世纪,中国人已经到达古罗马了。

人类作为一种陆上的生物,无论意志如何坚强,体魄如何强壮,航海技术如何先进,要在茫茫大海上熬过漫长的日子,都是一件极其折磨人的苦事。但正是这些不畏艰险的“赛里斯”人,把中国的工艺品,通过印度和斯里兰卡等地,辗转带到欧洲,令台伯河水沸腾起来。

“赛里斯”这名字,代表着一个不可思议的人间仙境,在每个航海家的内心深处,勾拨起远航的冲动。

西汉的铜鉴,装水照面用的,也可以放食物

有学者认为,东汉永元十二年(100年),蒙奇、兜勒使节来华,开启了中国与欧洲直通的历史。从译音推测,蒙奇、兜勒合起来即马其顿(Macedonia)在当时的译音,但史界对此仍有存疑与争论,而对东汉延熹九年(166年)大秦使节的到访,作为中国与欧洲直航之争,则看法较为一致。

那年夏天,南海风微浪稳。在澄明透亮的蓝空之下,遥远的海平线上,出现了一艘来自欧洲的大船,

大秦使者第一次踏上了广东的土地,带来了象牙、犀角、玳瑁。

当时中国人也在积极寻找通过大秦的航道,雄霸东南沿海的吴王孙权,曾遣使出海,开拓航路,因此对大秦使者的到来,感到欢欣鼓舞。

孙权热情款待,还向他们打听大秦的风土习俗,并没有把这些金发碧眼的洋人视为“蛮夷”而加以排斥。

在一种平等、友好的环境下,西方文化来到了中国,而中国文化也得以随着丝绸一起流向欧洲。

这种交往的遗痕,从拜占庭艺术中的龙、凤、孔雀及荷花图案,亦可略窥蛛丝马迹。

孙权

大秦人视中国的丝绸如天珍,由于奇货可居,价格昂贵,罗马曾下令限制丝绸的进口价格,并千方百计打探其生产原理。中国人小心翼翼地严守着秘密,长达数百年之久。传说罗马僧侣曾冒着砍头的危险,把蚕种藏在镂空的手杖里,从中国偷带回欧洲,东罗马帝国才开始有了蚕丝业。

直至东汉末年,天下大乱,由于广州远离中原,得以全身远祸,偏安一偶,经过几百年的经营,已在离黍废墟之中,浴火重生,成为富甲一方的地区。据《梁书》记载,南北朝时广州和东南亚、西亚的15个国家与地区有贸易往来,实际之数,当不止15。阿拉伯人记下了中国人西行的足迹:“

中国的商舶,从公元3世纪中叶,开始向西,从广州到达槟榔屿,4世纪到锡兰,5世纪到亚丁,终于在波斯及美索不达米亚独占商权。

在东西方航海家们前赴后继的努力下,东晋时代,广州与罗马之间,终于建立了两条直航路线,一条从罗马出发,穿过尼罗河通红海的古运河,循红海向南,跨过印度洋,经太平洋西南部,到交趾七郡而达广州;另一条从罗马到缅甸南部海口,经伊洛瓦底江,北上至云南保山。隋朝的南海贸易十分畅旺。由于海上商旅频繁,官府在广州扶胥镇修建南海神庙,以保佑海不扬波,风调雨顺。

南海神庙

一个个令人震撼的考古发现,把最真实的文明记录,呈现于世人面前。谁还能说岭南是四夷八蛮七闽九夷之地?

海洋对于广东来说,不仅是生财之道,而且是文化之源,生命之源。广东之所以在远离中国政治、文化中心的边远地区,巍然独存,发展成繁荣富庶之区,更在近代史上,成为引领中国前进的航标所在,完全是因为广东地处南海之滨的地理所致。这里是中国与世界接触的最前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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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 7 月, 2020 · admin · No Comment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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