避暑山庄给长城画了句号?
避暑山庄给长城画了句号?
主要来源: 环首都网 , <“胜景说天下”——承德避暑山庄>,< 太阳王与康熙大帝>
古北口是北京的北部边防,古北口上巍峨的长城护卫着北京以及华北、中原广大地区;古北口外,穿过承德滦河流域以及木兰围场所在的山脉,是茫茫草原。从此向北是内蒙古东部、东北、漠北、沙俄远东等一系列地方。华北与塞北,就在这片区域之间进退。和平年代,它是华北平原与蒙古草原交通往来的一条要道;战争年代,它就是兵家必争必控之地。历史上许多决定政权更替崐的战役,都与攻克、占领古北口有关。面对历史这面明镜,康熙自然不会无视这条交通要道和战略要地。但是自有长城以来,它何曾阻挡得了外敌入侵?所以康熙一反历史作法,不修长城,而是建立供避暑之用的行宫,设置“习武绥远”的木兰围场,与蒙古王公纵横驰骋,谈笑风间。正是一人临塞北,万里息边烽。一座避暑山庄,有半部清代史之重,而更具重要意义的是它为长城史画了一个大句号。
一人临塞北 万里息边烽
公元1644年,中国李自成(见李自成起义)攻占北京。崇祯帝自缢死,明亡。中国清军入北京。中国明福王朱由崧在南京即帝位,建立南明弘光政权。中国清廷颁圈地令,大规模圈占土地。公元1645年,中国清占南京,南明弘光政权亡。
清朝塞外行宫的设立,可以追溯到大清入关后的顺治七年(1650年)。因为难耐夏日酷暑,摄政王多尔衮面谕皇上,请求仿辽金元,在塞外建小城一座,以便往来避暑。因避暑而两地移住是中国历史上北方游牧狩猎民族的习俗。于是第二年,顺治和多尔衮便驻跸喀喇河屯(今承德滦河镇),并决定在此修建行宫。不料当年11月,因多尔衮暴死喀喇河屯,行宫停建,直至康熙十六年(公元1677年)才复又重建。只是此时康熙重建喀喇河屯行宫的用意已不仅仅是避暑了,更多的是为了行围与北巡。
众所周知,满族是一个崇尚骑射的民族,并以弓矢定天下。为了保持这一传统,方法之一就是射猪,因为射猪即演武。康熙皇帝玄烨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行围者,从他登上皇位第4年后的43年里,无论巡幸、行兵、谒陵,所到之处,凡有条件,都要行围射猪,而与行围具有同等重要意义的是北巡,即北上安抚、团结塞外的蒙古各部落以共同抵御沙俄的入侵。据统计,从康熙第一次出塞外北巡的1677年至1722年他去世的46年间,共北巡塞外56次!而为了对蒙古实行“慑之以兵威”——行围,“怀之以德”——北巡政策更好的实施,修建塞外行宫就非常必要了。
1677年9月,康熙皇帝玄烨出塞巡视沿边内外。他从喜峰口出去,经平泉县抵达喀喇河屯,在滦河右岸肇建了塞外第一座行宫——喀喇河屯行宫,使清廷塞外巡幸时的政治活动得以展开。康熙二十年(1681年),当康熙皇帝在南方平定以吴三桂为首的“三藩之乱”时, 内蒙古察哈尔部首领布尼尔乘机在东蒙辽西一带发动叛乱, 再加上沙俄帝国不断入侵,面对外敌内患,康熙认为首要应该加强自己军队的训练,增强对蒙古等地的边防管理,以巩固清王朝的统治。康熙二十年(1681年), 玄烨第二次北巡,在这一次北巡的过程中,他亲自查勘地形,在原属内蒙古喀喇沁旗、翁牛特旗的牧场内划定木兰围场(今承德围场县),用于训练八旗军队,并供清帝御猎。并建立了每岁行围制,名曰“秋狝”。木兰围场建立以后,为了方便北巡,康熙皇帝在沿途修建了许多行宫, 热河行宫就是其中之一。
从贺拉斯和维吉尔时代起,欧洲人就已想像地球上存在一个“中华伊甸园”。天文学家托勒玫更在他绘制的世界全图上确定神话般的“蚕丝之国”位于大亚细亚的印度之东。到14世纪,《马可·波罗东方游记》向西方展示了一个奇妙的,“充满智慧”的中华帝国。1583年,耶稣会士利玛窦步马可·波罗后尘来华,经十八载磨难终靠其自鸣钟奇术跻身明万历朝廷。他能屈尊向中国皇帝行“磕头”礼,将孔孟之道同天主教融合,促使朝臣徐光启皈依基督,取教名“徐保罗”,并与之合著《几何原本》等,从科技方面推进中西交流的进程,被莱布尼茨誉为“时代最重大的事件”。1610年,利玛窦辞世,明神宗聘德国传教士汤若望继承其职,维系与欧洲知识界的持久联系。满清入关后,汤氏不仅没有被贬,反而取得了相当内阁总理大臣的地位。不幸,他于康熙初年下狱,由比利时籍耶稣会士南怀仁接替其钦天监监正一职,完成了《康熙永年历法》。
公元1661~1756年,法国建凡尔赛宫,为欧洲最大王宫。公元1683年,郑克塽降清,中国康熙帝统一台湾。次年开放海禁。公元1686年,中国设广州十三行,洋行制度始。
历来,罗马教廷往中国派遣传教士的使命,都是由葡萄牙人所垄断,到17世纪下半叶,法王路易十四插手,教皇任命的赴“中华帝国”传教士几乎全部换成了法国人。路易十四对中国怀有极浓厚的兴趣,登基伊始即将宫廷迁至凡尔赛。他模仿中国建筑艺术,在彼造了一座上彩釉的“瓷宫”,名播遐迩。1684年,柏理神父从北京返法,首次携带一个年轻的中国人在凡尔赛宫廷亮相,一时人人称羡。两年后,罗王的使节朝拜路易十四,进献的礼品主要为中国瓷器、漆器和玉器,令法兰西人愈加向往北京。这时,雄心勃勃的“太阳王”路易十四致函中国清朝康熙大帝,显示法兰西的强盛和他个人的势焰辉赫,企图建立一个“凡尔赛——北京轴心”。在信里,“太阳王”提议由法国王室资助,向清廷派出一个耶稣会士使团,以密切两国关系。继之,科尔贝奉御旨召见克莱蒙学院教授冯塔奈神父,任命他为该使团团长,并明确指示:“诸君是为了让那些异教徒皈依耶稣基督,故吾侪希望此行勿失良机。”
这个法国传教团除冯塔奈外,还有布韦·张诚,德·维司得鲁,勒贡特·塔沙尔,共6位神父,都是著名的数学家。他们一行乘船从布雷斯特港启航,费时三载有余,途中塔沙尔神父留在罗,其他五人安抵北京。康熙帝隆重接见了他们,挑选张诚和布韦留在宫廷,其余三位分到外省安置。
张诚和布韦迅速掌握满文,当上康熙的师傅,用宫廷语言给中国皇帝上课,每天上下午各两学时,传授算术、欧几里得几何和哲学等西方文化知识。最让清人信服的,是他俩从法国在印度的商埠里弄来了金鸡纳霜,治愈了康熙的顽疾,顿时声誉大振,备受宠幸。张诚被任命为钦天监监正,二人住进了皇宫附近的豪宅,过着“黄金时代”的舒坦日子。当时,中俄边境冲突让清廷伤透了脑筋。张诚和布韦施展他们的外交才能,让中俄两国于1689年在涅尔琴斯克签订了“尼布楚条约”。按两位法国耶稣会士的动议,该条约存有拉丁文、俄文和满文三种文本。
当然,张诚和布韦等并没有忘记他们来华布道的根本使命,而是利用他们对康熙帝的影响与清廷礼部尚书抗衡,争取清王朝颁布了正式承认在华天主教堂的勒令。不过,康熙对“西洋人”也并没有放松警惕,预见到西夷有朝一日会对清王朝构成威胁。
公元1698年,俄国彼得一世开始改革。
居今溯昔,法国耶稣会士传教团一方面将西方的科学技术引进中国,另一方面加深了法国人对中国“开明专制政体”的良好印象,有助于他们自己摆脱古典主义的束缚,酝酿了尔后掀起的“浪漫主义风暴”。从这一层意义上看,罗马教廷谴责他们“离经叛道”,倒是不足为奇的。
路易十四年间,耶稣会士布韦神父敦促法国专门装备了五百吨位的船舶“海王后号”,两度远航中国。第一次由德拉罗克骑士当船长,于1698年3月6日从拉罗舍尔出港,当年11月2日在广州珠江抛锚。这一回,船上有九位耶稣会士和两位画师,其中有驰名的意大利艺术家乔万尼·格拉蒂尼,都是为前往清朝宫廷效劳的。“海王后号”第二次出航是1701年2月,由弗罗热任船长,于当年5月抵达黄浦江,又转经澳门,1703年8月17日返回布雷斯特。对这次具有历史意义上的海上远航,画家乔·热拉蒂尼留有回忆录《“海王后号”船远航中国游记》,该书颇受读者喜爱,一版再版,于1859年译成英文。
事实表明,路易十四与康熙建立的“凡尔赛-北京轴心”是历史上中法关系最好的一个时期。与之相比,英国与清廷的交往就大为逊色了。1793年,乔治·马嘎尔尼奉英王之命来华庆贺乾隆八十寿辰。他到热河行宫朝见乾隆时态度傲慢,不肯按清廷礼节给中国皇上“磕头”,惹怒了满清当局,致使其派公使长驻北京的要求遭到拒绝,自己灰溜溜地返回朴茨茅斯,最后去南非好望角望洋兴叹。马嘎尔尼的一位随行外交官归结英国绅士此行,悲哀地说:“我们像乞丐似的到了北京,被当成囚犯,最后犹如窃贼一般归来。”
路易十四是重商主义者,为开通商路,派人到欧洲、非洲绘制地图。为到中国和东方测绘地图——“完善法国人的航海图和地图”,路易十四决定挑选“精通数学并擅长舆地工作,还要能掌握中国最基本的艺术和科学知识的优秀传教士”来华,洪若翰、张诚、白晋、刘应等人被授予“国王的数学家”委任书,以“国王的观察员与数学家”的身份东来([美]魏若望:《耶稣会士傅圣泽神甫传:索隐派思想在中国及欧洲》,大象出版社2006年,第33—35页,转引自李景屏:《康熙与路易十四施政之比较——从法国派遣科学传教团来华科考谈起》,《文史知识》2010年第3期)。洪若翰一行于康熙二十七年(1688)到达北京,康熙帝召见他们,并将张诚、白晋留在宫廷服务。科学考察团并非法国国王派遣的出使中国的使团,但在事实上起到使路易十四与康熙帝沟通的作用,可以视作路易十四与康熙帝的一种间接交往。白晋、张诚在宫中,向康熙帝介绍西方天文学、数学、医学等自然科学、人体科学知识,特别讲述了路易十四的故事——“在交谈中,我们把路易十四的丰功伟绩讲得比任何东西都更完备,也可以说,皇帝(指康熙帝)对路易十四的功绩比任何东西都更愿意听。”(白晋:《康熙帝传》,马绪祥译,《清史资料》第一辑,中华书局1980年版,第231页)应该说,耶稣会士的宣传,使得康熙帝对路易十四有所了解,还可能产生了一些好感。
热衷于了解西方自然科学知识的康熙帝,于康熙三十二年(1693)派遣白晋赴法国招募科学家来华,并让他携带赠送路易十四的珍贵礼品。这一举动,就是白晋所说的:“(康熙帝)又命我来法国,要我直接向陛下(路易十四)为他派去尽可能多的传教士,尤其是派那些象正在皇帝周围的传教士们一样具有特长的耶稣会士,因为皇帝对这样一些传教士非常器重。”(《康熙帝传》,《清史资料》第一辑,第248页)白晋于1697年回到法国,在途中写出《康熙帝传》,晋呈路易十四。路易十四支持白晋,批准他和他的同行者耶稣会士巴多明、马若瑟、雷孝思等十余人乘坐安菲特里特号商船东来,并由他携带赠送康熙帝的礼物,白晋一行于康熙三十七年(1698)返回中国广州。白晋的“出使”,是康熙帝与路易十四的直接交往。这一次与前一次不同了,在康熙帝与路易十四的关系上,用现代的外交语言可以说是“老朋友”交情了。“老朋友”应有气味相投之处,康熙帝与路易十四还真有,那就是“科学”——路易十四和他派遣的耶稣会士利用科学作为交往的手段,达到绘图和传教的目的,康熙帝则是希望得到西方科学技术。至于康熙帝与路易十四各自为人处世的方式有无互相影响,他们之间有无互相敬慕之情,就不便臆测了。
两位君主的交往,对中法文化交流起到了积极的作用。路易十四派遣的学者传教士和以前来华的同道,共同促进了康熙帝学习西方科学知识的热情,并起用传教士雷孝思、白晋、杜德美等人,和中国学者一起,到各直省和边疆地区进行勘测,绘制以行省为单位的全国地图,积十几年之功,于康熙五十七年(1718)制成《皇舆全览图》(《康熙皇舆全览图》)。康熙帝于五十二年(1713)下令成立算术馆,设在离宫畅春园蒙养斋,由皇子允祉主管,撰著《律历渊源》(含《历象考成》《数理精蕴》《律吕正义》),使得蒙养斋类似于科学院,而法国科学院则成立于1666年(康熙五年)。康熙帝派遣白晋向路易十四赠送中国书籍,又令传教士翻译中国古籍,如刘应译《易经》(部分),冯秉正译《通鉴纲目》。康熙朝译书广泛,传教士将儒家典籍译成满文,满文是拼音文字,欧洲人容易学习,对以后儒家经典西译、西传有益。“康熙时代的中西文化交流是双向的,是兼有物质与精神多方面的,可以说是中西文化交流史上的一个新起点”,康熙帝做出不少贡献(陈捷先:《康熙写真》,台湾远流出版公司2002年版,第219页)。同样,路易十四也促进了17世纪中法文化交流。
巴黎凡尔赛宫和承德避暑山庄,分别是路易十四、康熙帝给世人留下的名胜古迹,也是各自的文化标志。凡尔赛宫,本是狩猎休憩的处所,路易十四大加营建,将它扩展为君主圣殿,并将大贵族集中于此,好让他的政令顺利推行全国。建造在1661—1683年进行,施工中由于不合路易十四的理想,几度拆毁重建。据说动用了三万五千人,耗资250亿~500亿欧元(按现在的币制计算),实在惊人。康熙帝于康熙四十一年(1702)筹建热河避暑山庄,次年动工,四十七年(1708)初具规模,五十年(1711)康熙帝亲自书写“避暑山庄”匾额,表明工程基本完竣。山庄包括36所建筑群,分成宫殿区和景苑区两大部分,供康熙帝理政和休憩之用。
研究者和大众只是片面地把避暑山庄“降温”的物理功能当作主题,总以温度论避暑山庄,而忽略了康熙建设避暑山庄的国际政治背景和大国文化意义:避暑山庄,不仅温度低,更是气度大。这是清皇帝基于中国5000年文化,对当时英帝和沙俄“突然有钱症”的回应:白金汉宫、圣彼得堡,只是限量精彩,避暑山庄,5000年精通。避暑山庄的建立证明,中国作为大国,不是自娱自乐。她在一直关注世界。真正的意义,还是文化与政治意义,医学、气候学意义不大。
康乾建避暑山庄,目的是什么?核心目的是表达了“移天缩地在君怀”的主题。康乾盛世,两位大有作为的皇帝,“君怀”是什么?这是要理解他们建避暑山庄的关键。“君怀”,是修齐治平,是向当时威胁中国和世界的英帝和沙俄亮肌肉。
如果阅读康熙《御制穹览寺碑文》可知,从古北口外到木兰围场的多处行宫中,喀喇河屯行宫是康熙最乐于居住之地。他说:“朕避暑出塞,因土肥水甘,泉清峰秀,故驻跸于此,未尝不饮食倍加,精神爽健。”喀喇河屯行宫现已荡然无存,基址上是承德钢铁厂小学。不过根据《钦定热河志》的记载,喀喇河屯行宫虽然是规模不大的离宫别苑,但其安排也是按京师皇宫的布局来设计的。既然已经有这样一个好行宫,康熙为何还要在东边20公里处另建避暑山庄呢?
喀喇河屯位于伊逊河与滦河的交汇处,属滦河冲积的局部平原。自燕汉时期以来,喀喇河屯就曾是人烟密集的居民点和屯戍地。有人认为《辽史》中记载的契丹国主“避暑于秋山”的乌堂行宫,就是在这里。“然而辽建此宫后三年即亡;辽之后的替代政权大金,承袭了乌堂行宫,金章宗24岁就病死于此。而后,元明两代,喀喇河屯都未被起用,清朝再建,多尔衮当年暴死。康熙时,行宫内的方州亭一年内被滦河水淹了三次。”……在这样的事实面前,喀喇河屯似乎很是不祥。
康熙是否不看好喀喇河屯行宫的风水不得而知,但他确切需要一个更从容的驻跸之后。这在康熙41年的上谕中有明确说明:“今习武木兰已二十载,柔远抚民,朕所惟念。……尚无从容驻跸之所。今从臣工之请,宜于热河肇基行宫,俾得北巡之安绥。”对于新行宫,康熙很上心,在“芝径云堤”这首诗中,他详述了自己选建山庄的经过。他听说附近有一处蒙古牧民的牧马场,既无人烟也无坟茔。草木茂盛,蚊蝎全无,尚有温泉,清冽甘甜。于是便骑上马兴致勃勃地亲自去考察了……
康熙四十二年(1703),清聖祖命直隸總督噶禮監造位於承德北方的熱河行宮,以做為夏日避暑及處理政務的行宮。肇建期間,康熙皇帝不僅關心施工進度,並在視察之餘選出三十六處雅緻景色,為之賦詩作記;又命畫家沈喻(一作崳)繪製三十六景圖,交由雕刻名家朱圭、梅裕鳯刻版。到了五十年(1711),正宮興建完成,康熙皇帝正式將其定名為「避暑山莊」,並且把題記、詩文及配圖,交由武英殿編印出版。康熙五十年(1711年), 康熙皇帝将自己亲笔题写的“避暑山庄”鎏金铜匾挂在了澹泊敬诚殿前的二宫门门楣之上,从此避暑山庄正式建立在武列河畔。从康熙后期开始,直到咸丰年间,清代帝王每年夏季都到山庄避暑巡幸,并处理朝政。因此,避暑山庄成为清代第二处政治行政中心和处理民族事务的重要场所。
汪灏在《随銮纪恩》中,曾生动地描写了康熙皇帝在木兰围场围猎时与蒙古贵族们的关系:陪同随围的蒙古贵族们“世受国恩,各抒忠悃,每岁如家人事其主,而皇上遥临塞外,亦如游内府苑囿,推心置腹,只左右亲随十余人。”有了这样融洽无间的关系,边防岂能不安?所以在康熙三十年(1691年)5月,当守卫古北口总兵官蔡元奏请修筑古北口一带长城时,康熙批道“未谙事宜”。因为“帝王治王天下,自有本原,不专恃险阻。”
坝上草原
从坝上高原直至长城线上古北口的大面积范围内,森林茂密,山体葱郁。
如何一样垂杨树,关内青青关外黄
如果说避暑山庄的建立只具有政治和军事上的意义,也不尽然。避暑山庄还是一个避暑胜地。清代学者赵翼在《古北口》一诗中曾对古北口内外的景致作过一番描绘:“设险人增一堵墙,天公寒燠岂分疆?如何一样垂杨树,关内青青关外黄。”读到这样的诗句,口内口外的气候差异立刻跃然眼前。时隔百年,当暑热正酣时我们穿行于当年清帝们驻跸的山庄,关外的凉爽虽多少被全球气候变暖的大势所趋同,但气温仍旧比北京要低1、2℃,尤其是早晚,湖边的水汽,松林中的凉风,都会让因暑热而烦躁的心凉爽几分。
历史上的承德地区,地理环境比现在要优越许多。丰宁、围场县以北,有自西向东绵延的阴山余脉,山的北侧是俗称“坝上”的内蒙古高原南缘。围场县的东西两边分别有海拔在1500米以下的七老图山和燕山山脉绵延向南,到了承德市周围,环抱的群山忽然下降到海拔400—700米左右,而河谷平原只有300多米。于是七老图山和燕山像两道互相联结的“<”字形天然屏障,削弱了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对坝下的侵袭,又将顺滦河、潮河流域上溯的海洋性季风、温暖气流拦截于坝下,使坝下地区的雨量充沛,气候温润,有利于植物和动物的生长与繁殖。
从坝上高原直至长城线上古北口的大面积范围内,森林茂密,山体葱郁。康熙时期承德地区的森林覆盖率大约在50%—70%,直至清末,承德市周围的群山还是笼罩在一片莽莽苍苍的松涛林海里。这样的大环境使避暑山庄的气候远比北京凉爽。不仅可以避暑,还可以“避痘”,即躲避感染天花。因为清时,北京较高的积温使得天花一旦流行起来,极易致人死命,更何况满洲贵族害怕天花近乎谈虎色变。据《清世祖实录》记载,顺治元年(1644年)4月,清军即将大举入关时,肃亲王豪格曾对大臣何洛会说:我未经出痘,此一出征,岂不是欲置我于死地吗?不过也难怪满族畏惧天花,因为即便是皇室死于天花的人也不在少数。顺治皇帝年仅23岁即因天花而逝。康熙有子23人,早死13个,其中就有因痘症而夭折的。同治皇帝18岁时因全身痘痈溃烂,发病37天,毒热内陷而死。而蒙古人更是害怕这种动不动就置人于死命的痘症。因此在清朝曾有规定,没有出痘的蒙古王公,如需觐见皇帝,无须进京,赴热河(避暑山庄)即可。
曾经了无人知的牧马场跃升为皇家园, 然而,当承德有幸被皇家相中,其不幸也就从此开始。300年以来,无论是承德地区还是避暑山庄,自然气候均不如从前,由于木兰围场和避暑山庄的建立,需要大量木材和劳工,于是,河北、山东大量移民,人口锐增,滥肆开垦,以及砍木烧炭、贩运木材等等,包括围猎本身,都使承德地区的生态遭到破坏,森林锐减,动物灭绝。康熙一生射猎过熊、豹、猞猁、麋鹿、狼、野猪等等,而到嘉庆时期,不仅猛兽难觅,连随手可猎的鹿也十分罕见了。
21 9 月, 201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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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osted in: 史地文物